海軍168艦隊長張鳳強少將逾越操演範圍，進入日本與那國島領海外，達11.5小時，遭記大過，調整職務，並移送軍檢單位。對此輿論譁然，認為是向日本示弱，損及國家對外立場，且此次事件，多人均有責任，豈有獨懲168艦隊長之理？
 

議者恐誤解國際法

術業有專攻，妄議軍事專業，難免趙括之譏。但論者每每提及本案之國際法及外交意涵，恐是對國際法之誤解。
第一、認為此舉在「國際上等於明白宣告放棄權益，限縮主權與管轄權」，不利於釣魚台主權與海域權利爭執等等，似對事實有所混淆。蓋軍艦是在與那國島領海外，離釣魚台有相當一段距離，實無從推論此將損及我主張釣魚台領土主權之立場。
至於處罰相關人員，是向日本示弱？更不知從何說起。蓋我軍艦停留在與那國領海外達10餘小時，日本派出偵察機觀察，並藉外交管道了解原由，是任何國家之基本反應。法律上，我國軍艦所在海域，固仍是台日重疊專屬經濟海域，除享有航行自由外，同樣可進行軍事演習，然因已超越兩國想像中線以東日方所主張專屬經濟海域，甚至已臨接領海外界線，日本相關舉措無乃事理之常。反之，若日本軍艦出現在台日重疊專屬經濟海域中線以西海域，我方當然亦會關注，同樣會試圖去了解對方用意。此無關施壓，遑論示弱。
第二、認為懲處張艦長超越防空識別區，是自我設限，將演習空間限縮在防空識別區內，為不智之舉。若果如此，且進而懲處人員，個人贊同確屬不智之舉。然檢視歷年我國海軍操演，顯不限於防空識別區內，即使我國海軍並非侵略型海軍，僅是用於防衛，但只要是非他國領海或公海，我海軍仍可亦會進行操演，比如海軍年度遠洋敦睦活動、巡視東、南沙等等，顯未將演習範圍限縮在防空識別區內。
個人即曾據某某專案，搭乘軍艦前往南沙太平島，參與插旗「中洲礁」，「鞏固主權」。而本案懲處理由，海軍表示：「作戰計劃頒布及審查後，未經統裁部核定，不得進行變更」，艦隊長是「違反操演紀律」。是因本年演習範圍恰好設定在防空識別區內，而艦隊長未經核定逾越該範圍，予以議處，而非僅可在防空識別區內演習。
第三、至於為何僅罰1人？且處罰有無過重？此同樣與主權主張無關。雖是如此，眾人皆深知，培養一名主力艦艦隊長，所需時間與花費，難以想像，本案張艦長仍有體制內救濟途徑，若張艦長無過錯或處罰確屬過重，則應給予公平待遇；至於其他相關人員亦有責任，或以前如此並未處罰等等，則就好比闖紅燈遭罰，卻主張其他人闖紅燈為何不罰，法理上「違法者不能主張平等原則」，張艦長固無此語，然各方囂囂，此部分屬權責單位自行判斷是否調查或議處。
 

屬紀律問題勿混淆

主權議題向來敏感，特別是領土糾紛，國人不免義憤填膺，然事件發展至今，從國際法或外交作為而言，我方紀律問題，實與主權爭執無關，若無其他證據，國人實無庸過度想像，將軍紀問題與主權議題相混淆。
 

作者為台灣大學法律系教授、英國「倫敦大學」國際法博士

蘋果日報2012/08/07